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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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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

許問納悶:“大夫怎麽了?”

這個大夫一直負責許問孕期的產檢,是個特別有責任心的女大夫,她舉起帶著手套的手指讓許問看了眼,淡定地道:“你見紅了!直接住院吧!”

到了預產期前兩天,幹脆直接搬到了鵬城。

她在一家上星酒店訂了一間套房。

結果,孩子卻遲遲不發動。

大夫檢查後告訴許問,孩子已經入盆了,什麽時候見紅什麽時候進醫院,還讓她多活動活動。

於是每天在冬生跟許切的陪同下,許問都要走最起碼半個小時的路。

許問:“……”

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緊張。

大夫一邊摘手套,一邊咕噥:“這整的,跟我捅破了似的。”

她聲音很小,怎奈房間裏太過安靜,許問還是聽見了。

許問:“……”

為了減少尷尬,她主動開口:“大夫,見紅了什麽時候能生?”

“不一定。也許今天,也許明天。得看你宮口開得快慢。”想了想又補了一句,“剛才檢查,你宮口還沒開。”

許問只是為了緩解尷尬也不是真心想問。

陪同她來檢查的朱美珍要給她辦住院手續。

許問哭笑不得:“媽,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回家拿點東西?”

朱美珍一拍腦門,“看我一著急,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。可是得要拿。孩子的被褥,你的棉衣……”

她一邊嘮叨一邊往外走。

許問跟上去。

朱美珍一回頭看見跟著急了,“你跟著幹什麽?你在醫院等著。這裏離家這麽近,我回去收拾東西就行。”

許問:“……”

“媽,醫生說還沒開宮口。頭胎沒有這麽快,我想回家洗個澡。”

朱美珍知道許問一向愛幹凈,只好扶著她,嘴上還嫌棄:“現在洗再幹凈,等晚點生的時候還不是得出一身汗?”

兩個人回到租的院子裏,朱美珍跑前跑後的收拾,許問洗了個澡。

朱美珍收拾好之後,把春生送去給桑小青。

結果過了一會兒,一大家都回來了。

許望,桑小青,許聞等一個不落。

許問:“……”

“你們不做生意了嗎?”

許望擺擺手,“生意什麽都時候能做。你生孩子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缺席?”

桑小青點頭:“我們寫了一張家有喜事閉店兩天的紅紙貼在門上。”

因為是生孩子,男人不適宜跟著。

許秋石跟謝德春兩個人負責在家帶孩子。

許聞騎著腳蹬輪先把許問跟許望送去醫院,又把朱美珍跟桑小青接過去。

先送許望是因為許望能識字,可以幫著去跑住院手續。

鵬城新醫院還在建,舊醫院條件不算很好,但已經是鵬城唯一一家擁有住院部的醫院了。

新醫院剛建成還沒投入使用,許問沒得挑。

好在醫生護士都特別熱情。

許問順利入院。

朱美珍、桑小青還有許望都是生過孩子的,圍著許問嘰嘰喳喳的傳授生孩子的經驗。

許聞作為唯一的男性,安靜的聽著,看著許問,有些恍惚。

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黃毛丫頭如今也要當娘了。

歲月不饒人啊。

一直到半夜許問也才開不到五指,感覺不是很大。

宮縮越來越規律,但是不算很疼。

許問還是不太習慣麻煩人,一直勸她們回家歇著,可惜都不肯走。

朱美珍拿著一些含糖量挺高的水果一直試圖餵她,說吃飽了再有力氣生孩子,讓許問莫名想起了另外一句網紅名言: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。

可惜她實在吃不下。

許望則坐在許問身邊,反覆問她渴不渴?喝不喝水?疼不疼?要不要再叫大夫來看看?或者拿著手絹給她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。

桑小青建議許問睡不著可以多下來走動一下,雖然有點難受但是有助於生產。

這也是醫生說的。

許問理智上知道她們為自己好,可事實上,她不想大家都圍著她,“要不,你們都先睡會兒?我也先睡會兒?”

朱美珍:“……”

許望:“……”

桑小青:“……”

朱美珍的嘴依舊那麽快,“都開五指了你還能睡著?”

肯定是睡不著。

許問當然不會承認,眨眨眼:“睡一會兒,休息好了才有力氣生孩子不是?”

這話大家也沒辦法反駁,只能依著許問。

許問側著身子閉上眼。

八零年生孩子來醫院的人不算多,許問暫時還是單間的待遇,房間裏有另外幾張病床。

怕許問睡不好,許望連燈都關了。

少了家人在身邊關懷,黑夜中一些其他的情緒開始放大。

她想路遠征。

無論身邊有多親近的人,無論身邊多熱鬧,還是想他。

這時候他如果在她身邊該多好。

恰巧一陣宮縮,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放大了疼痛,總覺得這會兒要比之前疼很多。

莫名有些委屈,眼淚悄悄流了下來。

她都兩個月沒見他了。

不過許問很快就沒心情再委屈和想路遠征。

宮縮越來越頻繁,越來越疼。

這種疼不像是被針紮一下或者被刀砍一下,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疼,讓人十分煩躁且難受。

漸漸許問蜷縮起身子,像一只煮熟的蝦弓著背,雙手抓著床單,忍過一次又一次的痛。

突然,一只手探上她的額頭。

許問嚇了一跳。

隨即聽見許望擔憂的聲音,“我聽著你的呼吸不對勁兒!問問,你是不是很疼?怎麽一頭汗?”

病房裏從來不是適合睡覺的地方,朱美珍跟桑小青只是淺眠,一聽許望的話都醒了過來。

桑小青重新打開房間的燈。

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突入起來的光刺的眼睛不舒服,許問閉了閉眼。

朱美珍走了過來,也是一臉關切:“是不是很疼?”

許問習慣性搖頭。

“你這孩子!從小就這樣,牙硬!疼了也不愛說。都哭了還搖頭呢!”

許問擡手抹了把臉上淚,“被燈光照的。”

一開口嗓子也是啞的,十分沒有說服力。

桑小青連忙跑去叫值班醫生。

許望捏了半天的手絹終於派上了用場,她細細給許問擦去額上的汗,

朱美珍去公共水房打了一盆溫水回來,許望擰了帕子給許問仔細擦了擦胳膊還有背。

朱美珍一張臉就沒舒展開,嘴上也一直不停地念叨:“這女人生孩子也是在鬼門關走一遭!沒有不疼的,也沒其他好辦法,再疼你也得忍忍,等生完就好了!”

聽著朱美珍近似聒噪的念叨,被許望妥帖的護理著,許問覺得好像不那麽疼了,疼痛中夾雜著暖意。

路遠征的缺席無疑讓她很難過,可家人的陪伴給了她勇氣和力量,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孤軍作戰。

醫生很快來了,檢查後,“開到七指了,走,去產房。”

許問在進產房的一瞬間,下意識回頭。

走廊盡頭空空蕩蕩,路遠征沒有從天而降。

意料之中。

卻難免還是有一丁點兒的失望。

開到八指後,宮縮已經幾乎不能用頻繁來形容了。

疼得許問坐立難安。

醫生護士們讓她在待產室裏等一會兒。

她們得先準備一下。

許問雙手撐在後咬上,彎腰跪在床沿上。

哪個姿勢都不能她舒服。

等上了產床,疼痛愈發強烈。

接生的醫生一遍遍跟她強調正確用力的方法。

護士們也很熱情地鼓勵她,安慰她。

“快了!快了!宮口全開了!”

“來,跟我學,深呼吸!吸氣,吐氣!”

“用力!不是胳膊腿用力!小腹用力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問咬著眼,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。

太疼了!

疼到她不想生了。

過了不知道多久,反正對許問來說,久到她有點想放棄。

大腦接受到這樣的信號後,同步傳達給了身體。

“欸?”醫生拍拍許問的臉,“同志,來,再努力一次,快了!都看見孩子頭了。”

許問並沒受到鼓舞,這樣的話,醫生說過不下五遍了。

而且,她真得沒有力氣了。

開始她不會用勁兒,力氣都用錯了地方,現在四肢酸軟,加上疼痛,整個人都有些發抖。

醫護人員也有點急了。

彼此對視一眼,臉色都不太好。

再拖下去,怕是得動手術。

順轉剖,受兩遍罪。

年長的醫生,對許問道:“同志,生孩子確實很辛苦。但現在你必須得努力!否則你跟孩子都會有危險!再這樣怕是得手術了。”

許問一聽有些急。

八零年的剖腹產水平能行嗎?

可是再急也沒用,不知道是她不給力,還是孩子偷懶,總之沒有進展。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許問已經虛脫了,孩子還是沒能生出來。

中間接生的醫生,也曾試圖下手幫她。

最終,年長的醫生長嘆一聲,吩咐護士:“準備手術吧!拿手術單去讓家屬簽字。”

難產。

再這樣,大人孩子都保不住。

許問近乎半昏迷,也顧不上抗議。

就在這時,產房外突然傳來一道男聲。

“許問,我回來了!”

許問眼淚刷就流了下來,倏地擡起頭,用盡全身的力氣哭喊:“路遠征,你個王八蛋!”

產房裏安靜了一瞬間。

隨即醫護人員動了起來。

許問只聽見那年長的大夫說了一句:“你早這樣不就行了?”

許問剛才那一下跟回光返照似的,這會兒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。

沒一會兒就聽見貓叫似的嬰兒啼哭。

許問掙紮著睜開眼,朦朧的視線中,一個渾身血汙,頭發貼在頭皮上,渾身皺皺巴巴的嬰兒被抱在護士懷裏。

“恭喜你!喜得千金!”

許問徹底昏了過去。

墜入黑暗中前,最後一個念頭是,路遠征這個狗男人終於如願了!

許問再睜開眼已經是中午十分。

“醒了?”

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。

產房裏聽見的那句“我回來了”不是做夢。

路遠征真在最後一刻趕了回來。

許問撇撇嘴,眼淚嘩又流了下來。

路遠征輕輕給她擦去眼淚,“別哭!月子裏哭會傷眼睛。”

“都怪你!”

“嗯,都是我的錯。”

路遠征好脾氣的應著,兌了杯溫水,扶起許問,餵到她嘴邊。

她唇上已經幹到起皮。

等許問喝完水,路遠征滿心的覆雜,最後只剩了一句:“辛苦了!”

許問這才想起來,左顧右盼,“我們的孩子呢?”

“媽抱著去做檢查了,一會兒回來。”

許問一下坐了起來,“做檢查?孩子怎麽了?”

“例行檢查。你別激動。”路遠征按著許問的肩膀重新讓她躺下。

“對不起!讓你受罪了。”

看著路遠征眼中的心疼,許問吸了下鼻子,哼了一聲,故作嬌氣道:“應該找個機會讓你體會一下什麽十級陣痛。”

路遠征嗯了一聲。

倒是許問自己說完,想起來路遠征一個因為重傷被下過二十幾次病危通知的人,好像承受過的痛處不比十級陣痛輕。

這樣一想,那點氣也沒了。許問軟了聲音問他:“你怎麽回來了?”

路遠征一看就是風塵仆仆趕來的,眼下烏青,胡子也不知道幾天沒刮了,頭發淩亂。

“比武一結束,我就打了報告,脫離大部隊先行趕回來的。”路遠征道歉,“對不起,還是沒能趕上陪你。”

“你不是領隊?提前走能合適嗎?”

“我只是領彩虹島的人。我上面還有領導。你還疼嗎?”

許問搖搖頭,“不疼了。”

這大約就是順產跟剖腹產的區別。

一個是生完就不疼了,一個是生完才開始疼。

想到這,許問嘟起嘴埋怨他:“我差點受兩遍罪。”

順產的疼她受完了,差點還得感受一回剖腹產的疼。

路遠征再次道歉:“對不起!”

明知道這個字沒什麽意義,可除了這,他真不知道說什麽。

“我知道你覺得愧疚,我真不生氣。就是當時疼狠了才罵你。而且你還救了我跟孩子。避免我們挨一刀。”

路遠征不知道說什麽,只緊緊地抱住許問。

朱美珍抱著孩子進門,正好看見這一幕,下意識想抱著孩子再退出去。

路遠征耳朵靈,反應快,看見她放開許問,站了起來,“媽!”

朱美珍不好再離開,把孩子抱到許問跟前,“諾,看看孩子吧!”

許問有點不敢抱。

抱著嚴嚴實實的繈褓,才那麽大一丁點兒,像個小老太太,皮膚皺皺巴巴還有點黑。

朱美珍教她正確的抱孩子姿勢。

路遠征默默看著聽著記在心裏。

“怎麽這麽醜?”許問皺眉,她自認自己長得挺好看,路遠征也挺帥的,“還這麽小。是不是抱錯了?”

朱美珍翻個白眼,“小孩子都長這樣。六斤二兩可不算小了!你小時候還沒她大呢!你還不到五斤,大家還都說你養不活呢!淩晨那會兒就接生了你一個孩子,上哪抱錯去?”

許問:“……”

路遠征也附和:“不醜!很漂亮。”

她給他生的女兒,怎麽會醜?

許問:“……”

行吧!你們願意自欺欺人,我還能說什麽?

朱美珍問:“你們想好這孩子叫什麽名字了嗎?”

許問搖頭。

跟路遠征倒是討論過幾回,但是沒想到合適的名字。

“大名沒想好,小名倒是有一個。”路遠征開口,“跟冬生和春生一樣吧!”

許問:“……”

脫口而出:“夏生?”

朱美珍:“……”

她第一個不同意:“一個女孩子叫這像什麽話?再說還不到夏天呢!”

5月的鵬城已經很熱,那是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,不代表已經是夏天了。

路遠征可不敢像朱美珍這樣直接懟許問,委婉道:“你們覺得夏初怎麽樣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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